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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達爾去世,新浪潮真的結束了

據《法國自由報》報道,法國知名導演讓-呂克·戈達爾(Jean-Luc Godard)於2022年9月13日逝世,享年92歲。

一年前的9月6日,曾主演讓-呂克·戈達爾 (Jean-Luc Godard) 新浪潮代表作《精疲力盡》和一系列其他新浪潮電影的法國著名演員讓-保羅·貝爾蒙多(Jean-Paul Belmondo)去世,享年88歲。

新浪潮開端《精疲力盡》

在《精疲力盡》上映後的十多年裡,讓-保羅·貝爾蒙多一直是法國最高票房明星之一,他也被法國觀眾親切地戲稱為Bébel。在這部稱得上是新浪潮最早一批的開山之作的電影中,貝爾蒙多扮演的並不是一個黑幫角色,而是一個看了太多黑幫電影的人,一個自封的硬漢,以亨弗萊 · 鮑嘉(Humphrey Bogart)為偶像模板。他的犯罪與狂歡與其說是照本宣科,倒不如說是即興發揮,而他那種漠不關心、扭曲社會的態度,實際上是對所有銀幕上的罪犯用來為自己的行為辯護的正當理由嗤之以鼻。

銀幕內外,他那張飽經滄桑的臉龐,與他的合作對手阿蘭 · 德隆(Alain Delon)輪廓分明的面孔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因為他深沉、有魅力的性格,被比作詹姆斯 · 迪恩(James Dean)、亨弗萊 · 鮑嘉和馬龍 · 白蘭度(Marlon Brando),後來的事實也證明了他能夠在幾乎任何類型的電影中演出,並且與包括戈達爾在內的一系列傑出的歐洲電影人共同完成了許多佳作,在電影史上流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

回顧《精疲力盡》甫一問世的時刻,一些法國電影評論家還認為這張面孔太難看,不足以讓貝爾蒙多取得事業上的成功。

在該片上映50餘年後的2013年,在向貝爾蒙多致敬的一場盧米埃電影節(Lumiere Film Fest)上,著名導演昆汀·塔倫蒂諾在現場對觀眾說: “即使是他的名字,貝爾蒙多,已不僅僅是一個電影明星的名字或是一個人的名字,同時還是一個動詞ーー這個動詞代表著活力、魅力和意志力。它代表著超級酷(super-coolness.)。”

從話劇舞台到遇見戈達爾

貝爾蒙多1933年出生於富裕的巴黎郊區塞納河畔訥伊,父親是知名雕塑家Paul Belmondo,他自小就成長在精英貴族式的私立學校,但成績不佳。他對體育表現出了更多的興趣,並在青少年時期有一段短暫的業餘拳擊生涯。

1949年5月10日,才16歲的貝爾蒙多在巴黎進行了他的業餘拳擊處子秀,他在第一輪比賽中就擊倒了對手。之後的一年時間裡,他連續在三次淘汰賽中獲勝。可後來他回憶這一刻的時候,他說:“當我在鏡子裡看到的那張臉開始變化時,我停了下來。”

在阿爾及利亞的法國陸軍服役六個月之後,他開始對表演感興趣,並申請進入法國國家精英戲劇藝術學院(elite National Academy of Dramatic Arts),並最終在1952年拿到錄取通知。

值得一提的是,在這之前,他還三次申請了巴黎國立高等音樂暨舞蹈學院(法Conservatoire national supérieur de musique et de danse de Paris),隻是命運的安排使他沒有成為一名舞者,而電影歷史上幸運地有了這樣一位演員。

在戲劇學校的三年時光中,有一次他極有可能會獲得最佳男演員獎,但是他參與的一個小品是嘲諷學校的,這冒犯了評委們,並且在憤怒的同學中引發了一場騷亂。

畢業後,貝爾蒙多開始在劇院表演,演出尚·阿諾伊,喬治·費多和蕭伯納的戲劇作品。他還獲得了一系列的小電影角色。

1958年時,他在喜劇《Be Beautiful But Shut Up》中扮演了一個小角色,和阿蘭 · 德隆一起出演,緊接著在馬塞爾·卡爾內 (Marcel Carné)導演的《Young Sinners》(1958)中扮演一個匪徒。

終於,在1958年馬克·阿勒格萊的喜劇《Un Drôle de Dimanche》中,他被當時還是《電影手冊》的評論家戈達爾發現。

戈達爾在拍攝12分鐘的短片《夏洛特和她的情人》(Charlotte et son Jules)時正式啟用他為主角,這部作品當時的宣傳口號是“向詩人尚·考克多 (Jean Cocteau)致敬”。

此後他又在克勞德 · 夏佈洛爾,羅米 · 施奈德等導演的作品中出演角色,直到1959年的夏天。

與戈達爾的三次合作

早在1952年時,戈達爾和特呂弗就同時被當時一個驚動全巴黎的案子吸引:一個人偷了輛汽車後,在公路邊殺害了一名警察。之後他一路逃回巴黎,逃亡期間成為全國媒體的焦點。回到巴黎後他認識了一名美國來的女記者,兩人高調同居。沒幾天這個人被捕,最後被判無期。

於是在1959年的夏末,由特呂弗和克洛德·夏佈洛爾擔任編劇,戈達爾執導筒,珍·茜寶和貝爾蒙多主演的《精疲力盡》開始了拍攝。

在片場,戈達爾每天都要寫新的對白,而且拍攝過程中沒有燈光,他們希望呈現自然的感覺;而貝爾蒙多能夠及時對戈達爾的拍攝方案做出精彩的回應。

這部片子在1960年的春天上映後,轟動一時,大受年輕人追捧,和《四百擊》一起被全世界電影行業並稱為“新浪潮”的開山之作。

貝爾蒙多的形象——許多後來的電影導演和演員都會試圖去模仿致敬:你可以看到沃倫 · 比蒂(Warren Beatty)在《雌雄大盜》(Bonnie and Clyde)中努力重現那種看似毫不費力的酷,或者幾乎可以想象貝爾蒙多的臉長在約翰·德尼羅所扮演的角色身上,並在《出租車司機》中說出那句著名的電影台詞——You talkin’to me?

雖然貝爾蒙多因為《精疲力盡》與新浪潮永遠的聯系在一起,但實際上他與戈達爾的長片合作隻有三部,另外兩部分別是《女人就是女人》 (Une femme est une femme)以及《狂人皮埃羅》(Pierrot le fou)。

第71屆戛納國際電影節主視覺海報,致敬《狂人皮埃羅》

黃金的1960年代

從1960年代開始,《精疲力盡》和貝爾蒙多參演的另一部維托裡奧·德西卡導演的《烽火母女淚》(La ciociara)兩部電影在英美都受到熱捧。1961年,《紐約時報》稱他為“自從熱拉爾·菲利普(Gérard Philipe)出現以來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年輕法國演員”。

和鮑嘉一樣,貝爾蒙多的演技也隨著年齡的增長而進步。他從來都不是走所謂英俊路線,但是他的粗獷的五官襯托出他的性格,他的銀幕吸引力也從來沒有完全衰退過。

他與同時代的許多偉大的法國導演合作過,尤其是在整個1960年代,包括弗朗索瓦·特呂弗的《騙婚記》(Mississippi Mermaid)、路易·馬勒《賊中賊》(The Thief of Paris)、夏佈洛爾《二重奏》(A Double Tour)、阿倫·雷乃《斯塔維斯基》(Stavisky,1974年)和讓-皮埃爾·梅爾維爾的包括偉大的《萊昂莫漢神父》(Leon Morin, Priest)在內的三部電影等等。

讓-皮埃爾·梅爾維爾《萊昂莫漢神父》

拒絕進入好萊塢

由於貝爾蒙多在60年代的早期獲得了巨大的成功,以至於他在這個十年結束的時候停了下來,決定重新考慮自己的職業生涯,有一段時間他幾乎拒絕了所有的電影項目。

他說“有一天,我感覺生命從我身邊悄悄溜走,我不想工作。所以我停了下來。然後有一天我想重新開始了。所以我又開始了。”

那幾個月他去了一趟好萊塢,在那裡度過了三個月的假期,但沒有接受任何邀請。他不想學英語,也不想出演英語電影。他的理由是“當然,每個法國人都夢想拍一部西部片,但美國有很多好演員。我不是虛偽的謙虛,但他們為什麼需要我?與國際電影相比,我更喜歡國內(指法國)電影。有些東西丟失了,看看意大利走向國際化後發生了什麼?”

那以後,他再次投入到了瘋狂的工作中。根據統計,在70年代他僅在巴黎就拍攝了14部電影,平均每部有65.58萬名觀眾走進影院觀看他的表演,這也使得使他成為了這個國家最受歡迎的明星,也是歐洲最有名的明星之一。

1970年,他與此生的好友,銀幕對手阿蘭 · 德隆合作了《江湖龍虎》(Borsalino) 。他開始主要專註於動作冒險片,到他1979年時,他的電影《警察還是阿飛》(Flic ou voyou)在巴黎賣出了100多萬張票,在法國的票房收入超過1400萬美元。他在1980年發行的《不巧得了一枚共和國勛章 》(Le guignolo)更是再創了票房新高。

所以當時他拒絕進入好萊塢發展也就不足為奇了。他確實參演了幾部電影,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地位也在不斷提高;直到20世紀80年代中期,他一直是法國票房收入最高的影星之一。

他會在公開場合批評美國的電影公司,他認為這些商業公司霸占了所有的屏幕,某種意義上扼殺了法國電影的創作。例如,當他1996年的電影《欲望》(Désiré)在法國上映時隻獲得29個銀幕支持,這更是讓他痛斥美國發行方在法國的操控與影響力。

畢生獻給演藝事業

直到上世紀80年代中期,貝爾蒙多在法國還保持出演一系列熱門劇目,包括喜劇、動作片和犯罪劇,但是他的出演節奏在接近20年代末的時候開始放緩,那時他也重新返回劇院,在舞台上演出。

熱拉爾·烏裡《王中王》 L'as des as (1982)由上影譯制,是不少中國影迷對貝爾蒙多的銀幕初印象

2001年時,他因中風住院治療,直到2009年的《男人與狗》他才再次恢復了電影拍攝。

2016年,威尼斯國際電影節曾授予他終身成就金獅獎。

2020年6月,有人看到他在巴黎參加喜劇演員兼編劇蓋伊 · 比多斯的葬禮。而三個星期前,在一個紀念他88歲生日的聚會上,有人拍到他和他的一些子女和孫子女在一起。

2021年讓-保羅·貝爾蒙多去世後,他的多年好友,時值85歲的法國著名演員阿蘭·德龍對此表示“震驚”和“心碎”。

法國多家電視台、電影網站都臨時改變節目安排,改為專門播放他的經典影片回顧專題。法國前總統奧朗德和現任總統馬克龍也都在社交平台上表示了對他的哀悼。

依次送別,那些“弄潮兒”

2016年1月29日,法國導演雅克·裡維特去世 ,“新浪潮”五將僅餘戈達爾。

2019年3月29日,阿涅斯·瓦爾達離世。

2019年12月14日,演員安娜·卡裡娜因癌癥去世。

2021年7月27日,見證法國電影新浪潮的著名配角讓-弗朗索瓦·斯泰弗南(Jean-François Stévenin)去世。

法國新浪潮最重要的“綠葉”去世了

與之相對的,讓-保羅·貝爾蒙多可以說是代表法國電影新浪潮的符號之一,當之無愧的“紅花”,也離開了我們。

可能為影迷所知的從那個屬於電影的黃金時代走來的,真的隻剩下了戈達爾(今天,他也離開了)。

這不禁讓人想起《指環王》的結尾,護戒小隊中的幾位在港口隨著最後一批精靈登上船,在薄暮中駛向遠方,而他們的傳說還回蕩在中土世界。

昆汀·塔倫蒂諾談到《精疲力盡》中讓-保羅·貝爾蒙多所扮演的角色在櫥窗前看的是亨弗萊 · 鮑嘉的電影海報:

“在接下來的歲月裡,每當大學生或影迷們在墻上貼電影明星的海報時,海報上都是讓-保羅·貝爾蒙多。就像他在片中那樣,我們都盯著海報,希望有一刻,自己是他。”

2022年9月13日,戈達爾也離開了。

資料參考:

https://variety.com/2021/film/opinion/jean-paul-belmondo-dead-critic-appreciation-spielberg-tarantino-1235057482/

https://variety.com/2021/film/news/jean-paul-belmondo-dead-breathless-1235057198/

https://www.theguardian.com/film/2021/sep/06/jean-paul-belmondo-star-of-breathless-dies-aged-88?CMP=twt_gu&utm_source=Twitter&utm_medium#Echobox=16309395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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