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一些個人的原因,我在七月中旬的時候從美國搬到了新加坡。到今天為止,在這個熱帶島嶼上已經生活了一個月零一天。
雖然時間還不長,但基本每一周都有機會與當地的一些創業者進行比較深入的交流,期間也去了好幾趟東南亞創業者必須重視的印度尼西亞。總結下來,對東南亞的創業市場有一點不成熟的體會。
時代永遠在收割你,別妄想收割時代。
來東南亞的第一周,就看到某公眾號推送的一篇雄文“去新加坡,收割一個時代”。標題讀起來還是很激動人心的,但是摘下玫瑰色鏡片,現實遠沒有這樣激昂。
早在移動互聯網興起,我國低價手機大舉出海之時,東南亞的移動互聯網人口就已經處於爆炸式增長的階段,從那個時候到現在,十年已經過去了。指望著依靠新用戶增長紅利掙快錢的日子也早就沒了。而現在的東南亞互聯網,正處於一個不上不下的尷尬階段。
遙望移動互聯網早期,全球在次貸危機的影響下長期保持著低利率,便宜的資本雨露均沾,到處不惜代價地投向能迅速圈住新增移動端用戶的公司。例如打車,例如團購,例如外賣。這樣的機會井噴期,在東南亞已經隨著Grab和GOTO的接連上市,落下了帷幕。
再看看全球互聯網創業標的,矽谷這幾年最受吹捧,估值最高的企業,都離不開企業服務的影子。最出名的,莫過於愛爾蘭兩兄弟輟學創建的Stripe。
在成熟的市場裡,組織創新乏力,大公司開始更關註如何提升運營效率。而新創公司,在資本的加持下,願意用錢買時間,加速發展。整個產業鏈的共識都是機器比人便宜高效,企業規模不再盲目求大,凡是重復性高的機械勞動,基本都有好幾個SaaS提供服務給你用機器取代。加上歐美企業用戶高尚的付費意識,西方成熟的商業對接體系,SaaS的機會迎來了一波持續的爆炸。
而東南亞。
消費端的機會持續下沉。過去在印尼創業,做好雅加達就拿到半壁江山。而現在新的咖啡連鎖,直接跳過印尼三個最大的城市,走起農村包圍城市的低價運營路線。
而東南亞消費者的支付能力增長緩慢,隨著資本支撐的補貼紅利褪去,所有之前靠著燒鈔票留用戶的企業都面臨嚴峻的再次競爭考驗。目前疫情在東南亞已經基本結束,企業再無經濟停轉的借口,關註幾個上市消費公司的財報,投資者基本心臟都能看得驟停。
企業端的付費習慣完全沒有養成。跟美國SaaS明碼標價,即取即用的風格不同,一個月假如能便宜十美金,東南亞甲方在山重水復的談判以後還是不會簽字,堅信柳暗花明還有更多打折機會。
沒辦法,人家人力成本擺在這兒,除了新加坡的程序員薪資正在迅速追趕中美市場之外,印尼和越南的大量程序員依舊處於2005年之前中國市場的薪資水平。所以在東南亞做ToB,其實是在做ToU(nicorn)。東南亞獨角獸目前的數量寥寥無幾,這看似藍海的東南亞企業服務,早就殺成了一片血海。
那麼東南亞的機會在哪兒呢?其實仔細算算,還是有不少。
一、企業數字化運營
大部分東南亞的公司其實也不是不想用機器取代人來幹活。一個但凡涉及到區域性市場,有地面運營需求的公司,動輒就有大幾百號人,甚至幾千人的線下團隊。人力成本乍一看是很低,但是幾千號人擺在一起,管理就變成了一個大問題。
假如公司業務涉及敏感行業,例如金融,信息安全以及合規認證就變成一個巨大的痛點。因為線下團隊的人員素質參差不齊,線下的運營效率類比起來,就是用一個大竹簍去盛水。雖然編一個竹簍還比較便宜,但是隨著行業的發展,監管的力度也在不斷跟進,盡可能用機器取代人工運營,會是一個巨大的機會。而本地化、簡單化、遊戲化的企業內部工具,更適合東南亞市場的特點。
二、垂直領域服務升級
享受過中美互聯網公司服務的同學,基本很難適應東南亞粗糙的用戶體驗。
我在新加坡網購過好幾次,每一次送來的東西都貨不對板,需要重新等待替換。送貨員的態度也很差,好像我從他們平台上購物就變成了他們的員工,隻能逆來順受。如果有任何意見反饋,標準的回復時間是24~48小時,通過電子郵件進行聯系。不僅僅小公司是這樣,連膾炙人口的東南亞巨頭們也皆如此。
有一次我實在是忍不住了,把反饋直接遞到公司最高管理層,結果也是眼看著C Level飛鴿傳書,派發給具體團隊去等待解決。隨著人才、資本的湧入,經濟的提升,消費者對服務質量的要求也會加速迭代,這或許會是消費領域未來的一個潛在機會。
三、企業級協同,支付
來到東南亞生活後,我最懷念的是美國公司人手一張的公司信用卡。有任何團建、出差、采購需求,直接刷卡,電子收據自動轉發,無需報銷,無需流程。不管多大的一張賬單,在內部的管理門戶把限額調整一下,立即搞定。
而在東南亞的大多數公司,財務流程還是以人工為主,以紙質收據為準。更有甚者,稍大一些公司的采購流程復雜到內部團隊直接放棄采買生產力工具。一個區域企業多了之後,各個細分領域的合作逐漸市場化、商業化。如何能設計出一套平滑助力企業間合作、支付、對賬的系統,也許是一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