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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屁工作,被無窮無盡的牢騷支撐著前行

說到工作,抱怨是常態,在工作中總會有一些瞬間讓你脫口而出——什麼狗屁工作!甚至會生出這種感覺:重復著無意義的工作,往後的人生仿佛一眼就望到了頭。

於是,為了擺脫狗屁工作、為了不過一眼望到頭的餘生,傑克·瓊斯,一位“坐辦公室”的,決定放棄舒適與安穩,成為一名“神聖的”院前急救員。

接下來他會過怎麼樣的人生?或許在你的腦子裡已經想到了這樣的場景:車禍現場,急救員飆車趕來挽救了瀕死的傷者;一位老人突然心臟驟停倒地,剛好在場的急救員為患者做心肺復蘇;又或者,在路上為一位臨盆的產婦接生……

這種情況當然有,但是不多,就像傑克·瓊斯自己說的那樣——“有一點太平凡,有一點太悲慘,也有一點太現實了。“院前急救員“神聖”的屬性之外,首先這是一份工作。

顯然,迎接傑克·瓊斯的依然是一份“狗屁工作”…….

被病人毆打咒罵是家常便飯,有的還會在救護車上小便,但這樣的“甲方爸爸”又得罪不起,一旦被投訴有可能會毀掉自己的職業生涯;英國的醫療系統又充滿了無數槽點,底層打工人更是得靠著牢騷前進。

讀完傑克·瓊斯的故事,豆友@聞夕felicity 這樣說:

如果你是一個社畜打工人、為了讓這個糟糕的世界變好哪怕一點點而堅持做著狗血、無意義、孤立無援、四面楚歌的狗屁工作,一面每天拷問自己“我真的做得到嗎?”“我為什麼還不辭職?”“我為什麼要這樣投入遠大於產出地為了芝麻綠豆點錢承擔遠大於收入的風險、代價和道德困境?”,一面起早貪黑地掙紮著像拖一條死狗一樣拖著癱軟如泥的自己工作和生活,那麼這本書就是寫給你看的。

好了,今天與大家分享的,就是傑克·瓊斯“狗屁工作”中的一項內容——讓人相信撲熱息痛有用。

我們分發最多的“藥物”,是常識

急救人員是一類很難相處的人。我們耐心很差,為不聽指揮而自豪,個個都是發脾氣的能手。對我們來說,沒有什麼比沉湎於一場真正有益健康、令人滿足的抱怨更享受的了。抱怨病人,抱怨領導,抱怨同事,抱怨調度:所有主題都大受歡迎。我們也不是平白無故亂發牢騷:抱怨是在夥伴間促進團結的一種方法,它在這方面的功效堪比彩彈射擊或紮筏漂流賽等團建項目。況且你還可以邊抱怨邊吃甜甜圈呢。

常有人說,NHS(英國國民保健服務,National Health Service)的運轉靠的是員工的善良。如果說NHS的救護車服務可以算個例子,那麼你可以說,相比善良,NHS更多是被無窮無盡的員工牢騷支撐著前行的。

當然,和同事一起抱怨,在任何行業都是一件團結人心的樂事。而當你每一班都要連幹12個小時,和搭檔共同聲討那一系列令人窩火的情況更是能讓時間過得飛快:先嘮叨兩句那些根本用不到你們專業知識的無聊求救電話,再抱怨一下那些確需你們出手的真正任務,繼而譴責管理層脫離前線實際,最後再嘲笑他們竟還想讓我們勇於改變——可選話題就是有這麼豐富。幸好這種種矛盾並沒有阻斷那種令人既沮喪又振奮的情緒,正是這股情緒讓疲憊的我們在半夜兩點還能堅持下去。

有許多話題會引出這些令人安心的牢騷。對於有些同事,最大的對手是其他司機阻塞道路的行為:那些不肯停車的人、示意要你超車的人、慢悠悠的送殯車司機,還有緊跟在你屁股後頭的人。對於另一些同事,最持久的傷害來自上級的不支持。不過,要是委屈也分等級,有一種委屈必定是無可置疑的冠軍,那就是急救資源的預期目的和求救電話的隨意現狀之間的永恒錯位,換句話說就是對急救服務的濫用。

剛剛穿上這身綠色戰鬥服時,我可能還對未來的日子心存華麗的幻想。我幻想在阿斯達超市的凍品過道上為孕婦接生,在滂沱大雨中為巴士底下的病人插管,在火車站台上為一顆顫抖的心臟除顫,我幻想和醉漢扭鬥,應付一場又一場車禍。倒都不是太狂野的場面,但總好過在Excel裡擺弄公式函數。

沒過多久我就從幻想中醒悟了。真相很快浮現出來:原來我竟要花這麼多時間告訴別人怎麼吃撲熱息痛。

人說既入深山,勿懼虎豹。急救人員處理的是真正的緊急情況。這理所當然,因為這份工作就是為此而設的。此時此刻就有一組急救員正在處理你能想象到的每一種血腥慘劇:止住流血,打開氣道,割斷繩索,有節奏地按壓胸膛,急匆匆地趕往醫院。但還有更多人入得深山,遇見兔子。也是在此時此刻,他們正在冷靜地安慰某個憂慮的病人,說事情並沒有看上去那麼糟。或是在讓病人認清現實,走出短暫的危機。要麼就在解開難題,搞明白狀況。

這是因為,救護車雖然配了警笛警燈,在後車廂裡有各種設備和急救藥物,但我們分發最多的“藥物”,卻是常識。

外加撲熱息痛,大量的撲熱息痛。

“我不信”

就可能像這樣:

“你哪裡疼?”

“渾身都疼!”

“你不舒服有多久了?”

“兩天了。”

“你在發燒。吃過退燒止痛藥嗎?”

“吃了撲熱息痛。”

“什麼時候吃的?”

“吃了沒用。”

“我是問什麼時候吃的?”

“起床後。”

“好吧,那是什麼時候?”

“11點。”

“今天上午?”

“昨天。”

“昨天上午到現在,你就沒再吃過藥嗎?”

我盡量保持語氣輕柔,畢竟我不是要譴責這位病人。但是我感覺到她並不喜歡這場對話的走向。她納悶,眼前這個穿綠色制服的男人為什麼老盯著撲熱息痛不放——他有點太執著了吧。她納悶,為什麼我們還沒有動身去醫院。她還納悶我是不是真的急救員。她帶著疑惑打量我的制服——好像熨得不太平。

“吃了沒用。”

“好吧。你現在完全可以再吃一點。你上次吃了多少?”

“一片。”

“明白了,你其實可以吃兩片。”

“兩片?”

“兩片。”

“一次吃?”

“一次吃。”

“我平常隻吃一片的。”

“所以才不管用。”

“你有沒有更厲害的藥?”

分歧這就來了。這位病人覺得難受。她大概還沒到覺得自己要死的地步,但肯定認為自己的病已經重得無以復加,非得使用某些相當高端的設備才能康復了:恐怕得用上針頭,也肯定得動用那些名字很長的藥。但在我看來,她應該隻是有點病毒性發熱而已,隻要適當休息,多喝水,再吃點止痛藥,就很有希望在兩天後止住病情。

“不如先吃兩片看看效果?”

“但那不危險嗎,用藥過量的話?”

“過量是指一天吃八片以上。而你兩天才吃了一片。”

“我不想上癮。”

“你不會上癮。”

“可是會管用嗎?”

“什麼意思?”

“吃了藥能去病嗎?”

“這個藥沒法消除感染,如果你指的是這個的話。但它能減輕疼痛,還能退燒,那樣你會好受些。”

“那吃它有什麼意義?”

“它能讓你好受些呀。抗病的事就交給你的身體好了。”

“我想要能去病的藥。你給我那種藥吧。”

“我沒有那種藥。”

“為什麼沒有?”

“我們不帶抗生素。而且你多半也不需要抗生素。”

“那你想讓我吃的是——”

“撲熱息痛。”

“它隻會把問題掩蓋起來。”

“可不是這樣哦。”

“我會好受些,但還是病著。”

我哪有精力和她糾纏這個問題,這個止痛片是否會掩蓋病痛的問題?我決定今天不打這場嘴仗。眼下我就一口咬定要她要每4小時吃兩片藥。我還沒說“佈洛芬”這個詞呢。

“你難道不想好受些嗎?”

“不想。”

“不想?”

“我想要真的好起來。”

“好吧。我認為你的情況就是一次很簡單的感染。你年輕,健康,體征都正常。我們所說的‘危險征兆’你都沒有。你現在體溫偏高,因為你的身體正在對抗疾病,所以你才覺得難受,覺得乏力。你的身體需要一些時間來戰勝疾病,但最多不過幾天工夫。隻要你給自己降溫,大量喝水,定時吃撲熱息痛,你就不會這麼難受,你的身體也能完成必要的工作了。”

“如果你沒法子讓我好起來,那就送我去醫院,他們能讓我好起來的。”

“你要是想去醫院也完全可以。但是你沒必要去。去了也要排很久的隊。你還會和許多其他病人坐在同一間候診室裡。而且你要的東西,他們未必能給。”

“那麼你有什麼建議?”

“我建議你把暖氣關掉,開一扇窗,掀掉這兩條厚被子,多喝水。”

“我不喝水的。”

“那就喝點別的液體。還有定時吃撲熱息痛。定時吃。要每4-6小時吃兩片哦。我們現在就吃兩片,過4小時再吃兩片。”

“過4小時?”

“沒錯。”

“到時候還能再吃?”

這又不是什麼機密信息。它就印在藥盒的背面。

“那幾點再吃呢?”

“嗯,現在是夜裡11點45分。要是你到3點45分還醒著,就再吃兩片。”

“唔,那要是我睡著了呢?”

“那也沒關系。可以醒了再吃。然後再過4小時再吃兩片。總之每4-6小時吃一次,隻要24小時內不超過八片就行。”

“聽著好亂啊。你能給我寫下來嗎?”

“藥盒背面寫著呢。”

“我知道,但我生病了,看不清那裡的小字。”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

“好吧,我寫給你。”

我一邊在一張紙上寫下用量說明,一邊想著怎麼才能寫得比藥盒上印刷的更清晰。我從藥板上摁下兩片,遞了過去。病人望著藥片,並沒有接。這藥真行?她的內心,仍有一小部分在認為我是某家藥品公司的銷售代表。

“你確定它們有用?”

“它們肯定會有幫助的。”

“你想讓我把兩片都吃了?”

我腦袋裡轟的一聲。就這個。就是它引爆了我。

深呼吸,別抱怨,這是工作對不對?

我向來自認為是個有耐心的人,但最近,有兩個反復出現的場景使我對自己產生了懷疑。一個是我送孩子上學時催他們快點出門。另一個就是有人說這句話:你想讓我把兩片都吃了?

與之類似的對話,我在本周已經有了七八回,之前我一直保持冷靜。但現在我隻想在自己臉上打一拳。想發出世間最響的呸聲。想猛晃病人的肩膀。想用番茄醬在墻上寫下辭呈。“你想讓我把兩片都吃了?”不!我才不管你吃兩片一片還是零片。你打電話來說有狀況,說狀況緊急。我現在給了你解決方案。這個方案很簡單,你隻要伸伸手就行了。你不是在幫我的忙。不是我想讓你吃兩片的。你想怎樣隨你的便……

深呼吸。別抱怨。這是工作對不對?還很簡單對不對?這位女士隻是亂了方寸。她隻想有一個她可以信任的人來告訴她沒什麼大礙。她是我今天接連遇到的第三個不知道發燒了該怎麼辦的病人,也是本周的第五個知道打999卻不相信吃藥有用的人,但這些是她的錯嗎?我隻是覺得,這份工作本該面對前方的未知才對。但現在前方的發展也太容易猜到了。

我告訴自己,任何職業裡都有重復勞動。一個工匠要是每天學新技能,但每個技能都不會使用兩次,那他的效率可就太低了。那麼我現在體驗的隻是乏味的日常工作帶來的沮喪感?或許吧。但這次遭遇真正使我惱火的,不是它和之前那麼多次的相似之處,而是某種默默接受、乖乖認命的感覺:為了這種非緊急狀況生氣是沒有意義的,因為將來還會遇上一百個一模一樣的病人,為此憤慨反而會使他們更難對付,所以你動什麼氣呢?而且在某種程度上,正是他們對急救系統的冒用才讓我們都保住了飯碗。為這個而抱怨,就像朝著井裡大喊一樣,不會有任何結果。

這些我都知道。但我仍覺得井裡有一股奇怪的吸引力:它有著卓越的聲學特性,能發出撫慰人心的回音。對於獨自開著轎車上晚班的我,沖著它喊上兩聲似乎再快活不過。

沒完沒了的非緊急求救不單會使醫務人員失去幹勁,還會極大降低系統的效率。它造成的壓力會使急救服務難以為繼,因為現有的資源不足以應付這樣海量的工作。於是服務質量下滑,重病者隻能苦等,這不是因為有更多的人心臟病發作或是遭遇了嚴重事故,而是因為那些原本可以在家處理的小毛小病,現在也有人打電話求助,而這類電話的量還呈指數式增長。這種錯位正使我們的急救大廈從內部開始逐漸瓦解。其結果是,從業者在應該掌握的專業技能上不斷退化,外勤人員也都產生了倦怠之感。

更要命的是,這種錯位還意味著真正有緊急需要的病人常常無法得到及時的響應,由此影響治療的效果。從根本上說,這是在濫用一套為公共利益而建的體系。

病人在遇到爭分奪秒的醫療狀況時,應該可以打通求救電話,也應該有信心自己能得到及時救治,上門的醫務人員應該手法嫻熟,救護車應該加滿了油,警燈警笛一應俱全。

而發燒的病人應該多開窗,多喝水,如果想好受些,就吃兩片—對,兩片撲熱息痛。

女病人仍滿懷期許地凝望著我這個穿綠制服的男人。我臉上確實也沒有顯露著什麼謀殺意圖。我咽了口唾沫,嘆息一聲,想象了一下剛煮好的咖啡的芳香。是結束的時候了。車上有一包奶油夾心餅幹等著我呢,還有一壺溫茶。這位女士要的,不過是幾句安慰和一點建議罷了。

我露出溫暖的微笑。

“是的,我是想讓你把兩片都吃了。我們試試效果好嗎?我去給你倒點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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