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很遺憾地確認，在百老匯演出35年後，《歌劇魅影》將於2023年2月18日星期六在Majestic劇院進行最後一場演出。”今年9月，劇目的官方網站發佈了一份簡短聲明。
從1988年1月9日首次亮相開始，《歌劇魅影》（The Phantom of the Opera）已經成為百老匯歷史上上演時間最長的演出。對許多人來說，它是音樂劇的象征。然而，這部長壽的劇目即將最後一次卸下它著名的枝形吊燈。
這個結局或許人們早已料想過——沒有一場演出會永遠上演，況且這部劇的票房也一直在下滑——但停演的消息也著實令人吃驚，因為“魅影”似乎已經成為百老匯風景中永恒的一部分，成為了一個歷史作品，也是一塊吸引遊客的磁石。
過去的34年裡，“魅影”的歌聲似乎終日遊蕩在劇院之中。《紐約時報》的一篇報道形容，長期以來，這部長青劇目“與商業戲劇市場的滄桑變遷無關”，無論其他劇目是流行還是停演，《歌劇魅影》始終都是百老匯的一塊琥珀，也是不可能缺失的金字招牌。
在新冠肺炎疫情暴發後的一年裡，即使百老匯盡力吸引更多觀眾重回劇院，劇院的座位卻仍未恢復到高朋滿座的舊日局面，他們所期待的“觀眾完全反彈”遲遲沒有出現。
2021年秋天，《歌劇魅影》曾強勢回歸，但銷量仍然不足以支付其高昂的每周運營成本。彼時，一位發言人稱，該節目將在2023年1月迎來35周年的紀念，然後將於2月18日在百老匯Majestic劇院上演最後一場演出，用創紀錄的13925場畫下句點。2022年9月的一個周五，演員、工作人員和管弦樂隊被告知了這一決定。
遺憾的是，自1988年在百老匯開幕，《歌劇魅影》從經濟衰退、城市騷亂和動亂以及戰爭中幸存下來，卻難以在18個月的病毒停擺中完全恢復，最終不得不離開這個舞台。
1. 永遠的浪漫主義
多年來，《歌劇魅影》已被全球183個城市超過1.45億人次觀看過，並以17種語言進行了演出，明年中文版投入制作後，這個數字將上升到18種。
《歌劇魅影》或許是很多人的歌劇啟蒙。在劇院之外，以此翻拍的電影版本陣容各有千秋。我最早看的《歌劇魅影》來自美國導演喬·舒馬赫，於2004年上映。
巴黎歌劇院的新人克裡斯汀偶然發現了劇院古老房間內每晚都會傳出優美的男聲，向她傳授歌唱技巧。自稱“魅影”的男人因相貌被毀從小被父母拋棄，戴著面具隱匿於劇院的地下室裡，是巴黎歌劇院的幽靈，也是不為人知的歌劇天才。
在時而高亢時而低訴、時而婉轉時而怒不可遏的音樂氛圍下，“魅影”和克裡斯汀開始了一段苦戀。他教她唱歌，讓她不情願地成為他的繆斯，並將她綁架到自己的巢穴——這個以歌劇為背景、從劇院中生長出來的故事，最好的觀看方式，還得是劇院。
圖源：《劇院魅影：25周年紀念演出》
這部浪漫驚悚歌劇根據法國作家加斯頓·勒魯的小說改編，由英國戲劇傳奇人物安德魯·勞埃德·韋伯（Andrew Lloyd Webber）創作，歌詞來自查爾斯·哈特（Charles Hart），The Music of the Night、Think of Me和All I Ask of You等經典歌曲名聲斐然。
當《歌劇魅影》於1986年在倫敦女王劇院首次亮相時，邁克爾·克勞福德（Michael Crawford）飾演魅影，莎拉·佈萊曼（Sarah Brightman）飾演克裡斯汀·達埃（Christine Daaé），史蒂夫·巴頓（Steve Barton）飾演她的情人拉烏爾（Raoul）。1988年，“魅影”開始在紐約的百老匯久住下來，並一舉成名。
彼時，制作人是卡梅隆·麥金托什（Cameron Mackintosh），哈爾·普林斯（Hal Prince）擔任導演，他們獲得了7項托尼獎，其中包括最佳音樂劇獎。哈爾·普林斯因導演工作而獲獎，表演者邁克爾·克勞福德（魅影）和卡洛塔·吉迪切利贏得了最佳男主角和最佳女配角獎。
“魅影”是歌劇歷史上難以回避的標志性人物。他有著鐘樓怪人般的容貌缺陷、孤苦身世，也有著海上鋼琴師般的隱秘和天賦，並且愛上了一個心有所屬的美麗女人 ——不幸地。
對劇院裡的其他演員來說，“魅影”是一種陰暗地偽裝潛伏在大廳裡的幽靈，演員們經常將不幸歸咎於他，對他感到畏懼，但他對音樂劇和表演的熱愛確實極度狂熱，克裡斯汀因此感到興奮和好奇，很快就被引誘到他的黑暗世界中。
但是，當“魅影”試圖讓克裡斯汀愛上他，將她從現有的情人身邊拉開，並向她展示面具後面醜陋的面目時，事情卻並沒有得到他想要的結果。“魅影”不得不思考什麼更加重要，是他對克裡斯汀的愛還是她的幸福。
《歌劇魅影》在百老匯至今仍具有吸引力是有原因的——愛與渴望的故事永遠是強大且令人振奮的。
兩個陌生人之間的迷人浪漫，讓觀眾迷失在充滿激情但同時令人毛骨悚然的事物中，難以抉擇。他們往往對“魅影”的黑暗世界退避三舍，又不得不對面具後面的悲傷男人感到同情。
令人驚嘆的劇場佈景（由Maria Bjornson創作）既陰鬱又迷人，有助於演繹愛與失落的故事情節。由導演哈爾·普林斯創作的舞台和安德魯·佈裡奇以燈光展示的未知可能性的雄偉境界讓觀眾興奮不已。從演員們的華麗服裝到墜落地面的傳奇吊燈，整個舞台充滿了魔力。
歌劇評論員大衛·理查茲曾在1988年1月上市的《華盛頓郵報》裡寫道：
“這是一場激動人心的演出——與百老匯的任何一場演出一樣奢華。它以詭異和意想不到的方式觸動人心……如果你拋開所有先入為主的觀念，任由咒語發生，我不知道你怎會失望……‘魅影’遵循一種暗示性的策略——引誘觀眾進入一個由煤氣燈和暗影組成的豪華世界，用高亢的旋律撫摸它……在勞埃德·韋伯鬱鬱蔥蔥的樂譜的鼓舞下，‘魅影’閃爍著真正的浪漫主義……與勞埃德·韋伯的其他百老匯熱門劇目《貓》或《星光快車》不同，‘魅影’不會對觀眾進行正面攻擊。場面豐富，舞台藝術的花招令人驚嘆……一旦感官被迷惑，驚喜就開始出現，天鵝絨窗簾展現了他們灰白的屍體。”
圖源：1989年的電影《歌劇魅影》。
在那個時代，參演歌劇的演員包括邁克爾·克勞福德、喬治·李·安德魯斯、霍華德·麥吉林、朱迪·凱伊和莎拉·佈萊曼等。該劇目於2004年被改編成電影時，傑拉德·巴特勒（Gerard Butler）擔任主角。
2021年，出生於芝加哥的黑人演員艾米莉·庫阿喬（Emilie Kouatchou）創造了新的歷史——在這部超長待機的音樂劇中扮演女主角克裡斯汀。在接受《今日秀》的采訪時，庫阿喬說《歌劇魅影》是她在百老匯看過的第一部戲劇，但她從未想過她可以扮演克裡斯汀。
第一次表演時，這位25歲的演員從觀眾那裡得到了很多支持——“當我第一次上台時，他們為我歡呼了起來。”今年1月，她開始在紐約的Majestic劇院全職擔任主角。但可惜的是，剛剛登上百老匯的年輕女演員，將在幾個月後與之惜別。
圖源：《劇院魅影：25周年紀念演出》
2. 既悲傷又慶祝
這部時長2小時30分鐘，包括一個15分鐘中場休息的悠久歌劇，至今已經贏得了70多個主要戲劇獎項，並被全球超過1.45億人次觀看，但仍然難以在新冠肺炎疫情中幸存下來。
新冠肺炎對百老匯造成了沉重打擊，所有劇院都關閉了18個月以上。一些中流砥柱——包括《芝加哥》《漢密爾頓》《獅子王》和《邪惡》——已經成功復演。但《歌劇魅影》等其他劇目卻一直表現不佳，不見起色。
百老匯聯盟（The Broadway League）的數據顯示，在疫情期間，百老匯演出的門票銷量放緩，《歌劇魅影》也不例外，從5月的每周25.5萬人下降到9月的約18萬人。作為百老匯的象征，“魅影”對國際旅行者仍有著巨大的吸引力，疫情導致的觀光遊客減少，讓“魅影”的票房難以復蘇。
與此同時，制片人卡梅隆·麥金托什告訴《紐約時報》的邁克爾·保爾森：“許多本地粉絲已經在其34年的演出期間看過該劇目。由於通貨膨脹，生產成本——一開始就已經很奢侈了——已經上升。”
自恢復演出以來，該音樂劇的票房收入也在持續波動，一周的票房可以超過100萬美元，也會跌至85萬美元。根據百老匯聯盟的數據，該劇在百老匯已有1980萬人次觀看，自開播以來已獲得13億美元的票房收入。
在截至9月11日的一周內，它的票房收入為867997美元，雖然不錯，但不足以維持如此宏大規模的音樂劇繼續運行——擁有龐大的演員陣容、大型管弦樂隊和精致的佈景，所有這些都推高了運營成本。
圖源：《劇院魅影：25周年紀念演出》
長期以來，音樂劇史上三位最具傳奇色彩的人物——作曲家安德魯·勞埃德·韋伯、導演哈爾·普林斯和制片人卡梅隆·麥金托什，一直致力於這個劇目，2018年，當它滿30歲時，他們用投影在帝國大廈的燈光秀上與部分配樂同步慶祝；去年，當歌劇恢復演出時，韋伯還在劇院外舉行了派對。
“作為制片人，你夢想著一場演出能夠永遠上演。事實上，我制作的安德魯的《貓》幾十年來一直自豪地宣稱‘現在和永遠’。”制片人卡梅隆·麥金托什在一份聲明中說，“然而，《歌劇魅影》已經超越了該劇在百老匯的非凡表現。但演出最終都結束了。”
同時制作了《貓》和《悲慘世界》的麥金托什告訴《泰晤士報》：“你不想把一場精彩的演出搞砸，在我漫長的職業生涯中，這一直是我的口頭禪之一：結束一場演出和開啟一場演出都是一門藝術。”
“我既悲傷又慶祝，”麥金托什說，“這是一項非凡的成就，是有史以來最偉大的成就之一。有什麼不值得慶祝的呢？”
但“魅影”仍發揮著吸引力，即將閉幕的消息讓未來幾個月的門票銷量猛增，在宣佈後的24小時內，帶來了200萬美元的收入。
明年2月停演後，在1996年亮相的《芝加哥》將取代《歌劇魅影》，成為持續時間最長的百老匯演出，1997年開幕的《獅子王》、2003年的《邪惡》和2011年的《摩爾門經》將緊隨其後。那時，“魅影”將徹底離開位於紐約西44街247號的這座劇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