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一個爆炸性消息的出現，讓資本圈繃緊了神經。
全球第五大財團、瑞士第二大銀行、成立於1856年的投資銀行瑞士信貸被曝出極有可能很快宣告破產。
毫無疑問，這個消息瞬間把很多人帶回到了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的前夕。當年，美國四大投資銀行之一、擁有158年歷史的雷曼兄弟投資銀行宣告破產，隨即引發了全球金融體系中的大范圍擠兌，全球20多個國家被卷入其中，很多國家甚至至今都還未恢復元氣。
顯然，這次的瑞士信貸和雷曼兄弟有很多共同點。比如都是大型投資銀行、都有著百年歷史、都在全球金融體系中占據著重要位置等等。要知道，當初雷曼兄弟所管理的資產規模是6000多億美元，而瑞士信貸則超過了萬億。因此，一旦瑞士信貸宣佈破產，這不僅將在歐洲引發金融海嘯，危機也極有可能會再次席卷全球，甚至更猛烈。
目前，所有人都在緊盯著瑞士信貸的風吹草動。有的忙著救火，有的開始恐慌，有的已經著手謀劃對策。一場超級風暴，似乎正在醞釀之中。
百年瑞信正在走向“至暗時刻”
10月1號，澳大利亞知名財經記者David Taylor發表推文，表示“根據可靠消息，一間大型投資銀行瀕臨破產。”大家都猜測這家銀行就是瑞士信貸。而這樣的猜測並不是空穴來風，讓我們來看幾個數據。
進入2022年以來，瑞信的股價已經累計下跌超過近60%，將創下其歷史上最大年度跌幅。其股價已經從去年年初的近15美元到本周一度跌破了4美元，不斷刷新著瑞信上市以來的最低點。
瑞士信貸的自上世界90年代的股價走勢圖，圖片截自於bloomberg
除了低迷的股價之外，瑞信五年期信貸違約掉期（CDS）一路上漲，最近已經達到了自2008金融危機以來的最高水平。CDS的作用類似於一種保險合同，如果公司無力債務，投資者就會得到賠付，簡單來說，CDS的基點越高則代表公司無力還債的風險越大。
目前，瑞信的CDS已經從年初的57個基點一路攀升來到了320多個基點。特別是在上周末的輿論發酵之下，周一開盤瑞信五年期CDS一天內就飆升了100多個基點，一度觸及375個基點。而同類的摩根史坦利五年期CDS目前僅為70基點左右、瑞士聯合銀行約在110基點左右。
此外，由於投資者急於在短期內購買違約保護，瑞士信貸的一年期 CDS 的漲幅更為兇猛，本周一當天就從100多個基點沖到了500多基點，並出現了1年期和5年期曲線倒掛的情形。從瑞信當前CDS的交易水平來看，甚至已經超過了 2008年金融危機期間的表現。這些都在側面說明瑞信的投資者們正處於極度恐慌之中。
截至美國時間10月7日午間，瑞士信貸的五年期信貸違約掉期走勢
在經營方面，瑞信傳遞出來的信號也不容樂觀。上月22日，瑞信向路透社表示將計劃裁員5000人，約占總員工數的10%左右。同時還表示將大規模重整投資銀行，將投資銀行部門一分為三，目前正在跟投資人們接洽尋求新一輪註資。
根據數據分析公司S3 Partners的最新統計顯示，過去一周，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做空瑞信的行列，其空頭凈額增加了2540萬股，增幅高達51%。
種種跡象似乎都說明，不管瑞信是否真的會宣告破產，它現在確實正處於巨大的危機之中。
連續遭遇“天災”和“人禍”：兩年巨虧百億、深陷醜聞漩渦
那麼，瑞信為什麼會突然出現斷崖式的下跌，甚至被認為已經走到了破產的邊緣？回看瑞信近兩年來一個接一個的“暴雷”事件，你會發現一切其實都有跡可循。
首先是去年3月英國金融科技公司Greensill宣佈破產，給瑞信造成了巨額損失。Greensill是一家做供應鏈金融的初創公司，主要給一些供應鏈上遊的供應商提供貸款服務。Greensill瞄準了供應鏈中應收款的普遍存在的延期打款問題，將企業支付的預付款進行證券化，打包成債券出售給類似於瑞信這樣的第三方金融機構，瑞信則再將債券打包為投資產品出售給投資者。
疫情之前，Greensill一度發展得順風順水，是英國創業場上的明星公司。不但獲得了軟銀（沒錯，又有軟銀……）、泛大西洋投資集團等頂級機構超過二十億的投資，還曾邀請英國前首相卡梅倫擔任顧問，市值一度逼近70億美元。而在軟銀的背書下，瑞信也豪擲了100億美元參與投資Greensill所發行的債券。
本來Greensill的客戶都是一些大型藍籌公司，正常情況下風險是不大的。但沒想到的是，新冠疫情的突然到來強烈沖擊了全球供應鏈系統，很多企業都無法按時交付貨款，因此也迅速產生了連鎖反應導致了Greensill破產，而瑞信大部分的錢也就隻能隨之付諸東流。
禍不單行的是，當瑞信還在焦頭爛額地收拾Greensill爛攤子的時候，對沖基金Archegos爆倉又再次給瑞信來了一記重擊。很多人或許不記得Archegos，但一定記得去年有一個神似小嶽嶽名叫Bill Hwang的韓國人在美股加杠桿買中概股巨虧幾百億的故事。沒錯，Bill Hwang掌管的這個對沖基金就是Archegos，而Archegos的背後一大“金主”就是瑞信。
瑞信當時跟Bill Hwang簽署了對賭協議，把杠桿放大到了5倍，但沒想到中概股突然集體崩盤，導致Archegos瞬間爆倉，風險敞口一度達到了800億美元。日本野村、瑞士信貸、美國高盛、德意志銀行等全球多國的券商和銀行都卷入其中，其中據傳瑞士信貸的損失僅次於日本野村，大約血虧60億美元。
除了資產的損失之外，今年以來，瑞信的聲譽和公信力也收到了嚴重沖擊。今年2月，瑞信逾1.8萬個被泄露的賬戶信息顯示，其涉嫌幫販毒、腐敗和有其他嚴重犯罪活動的人員洗錢和管理資產，並被檢察機關提起訴訟。
今年6月底，瑞士最高刑事法庭就此刑事訴訟案件做出判決，認定瑞信未能充分監控銀行賬戶、確保符合反洗錢規定，判決瑞信幫毒販洗錢罪名成立，讓瑞信成為了瑞士歷史上第一家在刑事案件中被判定有罪的大型銀行。
該事件不僅讓瑞信飽受輿論壓力，同時也讓其不得不付出高額成本去重組銀行和調整架構。而在這些黑天鵝事件之外，今年又恰逢各國央行加息、資本市場步入寒冬，讓本已經不富裕的瑞信賬面再次雪上加霜，從而一步步走向了危機。
瑞信忙著安撫人心，金融危機真的會來嗎？
面對目前市場上傳聞四起、投資者人心惶惶的情形，瑞信也不得不出面安撫大家。並采取了一些列的舉措向市場證明自己。
據金融時報的報道，瑞信高管已向大客戶、投資者保證了其流動性和資本狀況，否認了流動性不足的傳聞，表示“集團擁有強大資本，財務穩健、流動性充足，與業內同行相比都處於優勢地位。”
上周五，瑞信CEO Ulrich Koerner在備忘錄中也再次安撫員工，表示雖然公司目前正處於關鍵時刻，但仍然擁有接近1000億美元的資本緩沖。預計在今年剩餘時間裡，其最高質量的普通股權一級資本比率（CET1）將繼續保持在13％-14％。同時也呼籲大家不要將其股價表現與資本實力和流動性混為一談。
本周三，有消息顯示瑞信將考慮讓一家外部投資者持有部分股權，將投行業務剝離並打造成一家類似於精品投行的新公司。今日瑞信還宣佈了30億美元的自身債券回購，用以表明自己還有錢、完全沒有流動性枯竭。
這一系列的連環舉措，讓瑞信從周一的股價低點小幅回升，cds也出現了下降。雖然起到了一定的安撫作用，但也並沒有完全打消市場的擔憂。畢竟回想2008年，雷曼兄弟9月8日還對外宣稱自己擁有“很強的資本實力”，9月15日就去申請了破產保護。而瑞信究竟會不會再次重演當年雷曼的戲碼，現在還不好說。
圖片截自於華爾街日報記者Spencer Jakab推特賬戶
不過，很多人也認為，即便瑞信宣告破產市場也不並過度恐慌，系統性金融危機並不會輕易發生。自2008年金融危機之後，全球各國政府都采取了更為完善和嚴格的監管措施，傳統的經濟體系比之前流動性更強、資本化程度更高，往往都超過了監管規定的最低限度。各國監管部門的管理措施更完善，對於危機的認知水平也更高，風險抵禦能力大大提高。
圖片來自於Sean Tuffy 推特賬戶
但沒有人能確切地知道下一個危機究竟何時會到來。在資本高度全球化的今天，如瑞士信貸這樣體量巨大的金融機構一旦破產，顯然很多機構、甚至國家都將難以避免地卷入其中。
目前從破碎、真真假假的信息中，大家都還不知道瑞信現在背後的窟窿到底有多大、有多難以解決。瑞信方面表示將於10月27日披露業績，同時也將公佈集團的最新戰略計劃。而從現在到月底瑞信公佈業績之前，所有人都還處於緊張地觀望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