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數條短視頻間快速連續滑動帶來的視覺與聽覺刺激過後,隨之而來的是神經的疲憊感。如果不把新的刺激點放到點開視頻的前幾秒,也許抓不住任何人的註意力。我們驚訝於小豪對此的敏感度:
“在你開始做內容之前,進行過關於人口失蹤的調查和傳播方法的研究嗎?”
“沒有。”
被海量投稿淹沒的賬號背後並沒有完備的團隊,收集信息源、制作視頻,以及與找到走失人員的人對接信息等工作都由小豪一個人完成。
作為純新手,他每天隻能制作1-3條視頻,期間還有人打著求助的幌子惡意投稿。“有的真不是找不到親人,信口說弟弟、朋友丟了,讓我發個視頻,這種整蠱的特別多。我隻能回,信息如果虛假是要曝光的,請三思。這個會過濾掉大部分惡搞的人。”
如今,他經手的尋人委托已有百餘起,投稿中大部分走失的人會有些精神異常,多數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即便是成功找到的案例,也並不全是圓滿的結局。
“有的是家屬找到的,有的是自己回家的,有的已經離開了人世。其中有一位走失的老人,家屬通知我找到了,我本來想要恭喜,字已經打出來了,卻被告知老人已經離開了人世,我就是很……”一時間找不到詞匯形容自己感受的他沉默了幾秒,沒有再續下去。
這場偶然的公益善舉讓這個男孩在短時間裡成長了不少。途中,他還結識了一群在貨車上貼尋人啟事海報的“卡友”。他們將走失人的照片資料以大尺幅打印出來,在第一時間沖進旁觀者的眼球。
來自小豪認識的其中一位公益“卡友”
“知道走在這條路上的不止我一個人,我就越來越有信心堅持下去了。”在開始運營賬號的十天後,小豪創立了一個尋人啟事線上組織,如今有70餘人,成員遍佈全國各地,共同以類似的形式發佈視頻作品,把支持者變成了新的影響者。
根據國內相關數據,2020年走失人口得到救助的比率較往年高出不少。
近年來,為了增加尋人啟事的曝光量,有心人做了無數嘗試。他們的信息被印在酒瓶與酒箱包裝、礦泉水瓶身、快遞包裝甚至撲克牌上,出其不意地潛入我們的生活。
淘寶店主“啦啦醬”曾用三年時間,派出了20餘萬個印著走失兒童信息的快遞。澳大利亞的失蹤人員宣傳網絡(Missing Persons Advocacy Network)則以現代主義畫風將走失者的肖像插畫畫在咖啡杯上。而今年五月,倫敦也已將傳統的尋人啟事海報替換為3D大尺寸電子屏,佇立在城區街道旁。
斯蒂芬·茨威格告訴我們:“有許多時候,最簡單的和最無分歧的真理,在它能傳播以前須偽裝一下。”在一切都作為娛樂附庸而存在的文化環境下,傳統尋人啟事對於淹沒在14億人口總數中的失蹤人員而言,能做的仍不夠多。
僅僅用了一個月的時間,在小豪發佈的90餘條作品中,被發動的觀眾們共找到了14人。最初的質疑聲隨著找到第一個人時開始消弭,自此以後黑粉悉數變成了鐵粉,評論區裡瞅著獵奇惡搞進來的網友也轉臉變成了擁護者:
“說真的,這一輪看下來倒也還記得清楚幾個長相。我小時候也看到很多尋人啟事想著幫忙找人,但是真的很容易轉眼就忘了。像這樣的視頻反而會增加了印象,我覺得挺好。”